从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的办公室望出去,是绵长的白城沙滩。再远处,是泛着三两只游船的海面。
“1978年刚入校时,我们还要端着枪在这片沙滩上巡逻,防范海峡对岸的 水鬼 特务。”刘海峰指了指窗外的海水。他1米8,高且瘦。
刘海峰,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院长、高等教育研究专家,1977年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录取大学生中的27万分之一。
40年来,高考从一代人命运的拯救者,演变成“人人都能吐槽几句”的人才选拔机制。
40年来,刘海峰从参与高考到研究高考。他钻进“故纸堆”,为科举制“平反”,与主张废除高考的激进派论战。
他成为研究高考和中国人才选拔机制的专业户,也是高考制度旗帜鲜明的捍卫者。有学者和媒体调侃他“保守”。
“那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在对高考歧义最多的时候,能用深入的研究让争论变得理性。”刘海峰说。
【高考关键词】
录取率
高考录取率是衡量高考难度的标准参考系数。录取率越高,相对而言考大学越容易,录取率越低,考大学的难度越高。
从1966年停废高考,到1977年9月决定恢复高考,加上1977年应届高中毕业生,以及允许1978级高中生的优秀者提前报考,12年时间跨度里累积了高达2000多万考生。通过地区初试和超过半数的青年选择报考中专,1977年最后实际参加高考的人数为570万,录取27万多人,录取率低于5%——创造了中国高考史上最低的录取率。
1978年高考录取率约为7%,1979年约为6%。
此后,随着录取规模的持续增加,高考录取率呈快速增长态势。
“金77,银78”
恢复高考,像晦暗人生里照进一道光。多年后,刘海峰仍觉得照亮他的这道光有诸多“不可思议”。
1977年高考,竞争空前激烈。刘海峰和身边的下乡知青都跑回城里备考了。“文革”前的课本从旮旯里被翻出来,重新成为抢手货。听课的考生挤满了礼堂,连窗户上都坐满了人。
“鱼跃龙门,山川变色,天地为宽。”那时,高考命题、阅卷略显粗糙,但作为重建的人才选拔机制,激发了全社会对知识的热情。
事后,刘海峰才知道,1977年,实际参加高考的人数为570万,录取27万多人,录取率低于5%——中国高考历史上最低。
29人里录取1人。刘海峰和弟弟刘海平都考上了。
刘海峰第一、第二志愿分别填报了福建师范大学的中文系和历史系,第三志愿是厦大的汉语言文学。但是,他最终被厦门大学历史系录取。
在历史系77级同学毕业30周年聚会上,他从同学那里得知,班里有4个人情况类似。
同样的情况出现在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身上。李克强的第一志愿是安徽师范学院,最后却收到了第二志愿北京大学法律系的录取通知书,这在凤阳曾轰动一时。
刘海峰后来查阅资料,当年国务院批转教育部《关于一九七七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》中有这样的规定:“录取学生时要优先保证重点院校。”
这是被时代选中的一代人。他们曾被投向农村,承受磨难。最后,又被时代热烈召回。
在学校,他们读西方马克思主义、弗洛伊德、海德格尔,开展人生观大讨论,邓丽君的歌声也漂洋过海灌进耳朵。学校辩论会的题目是“谁是民族英雄”,报告文学里哥德巴赫猜想式的成就是理科同学的目标。
1977级毕业生一早就被中央和省属单位预定了。刘海峰全班67名同学,十多名进了部委单位,其余也在省市充当主力。因此,民间把这两级大学毕业生戏称为“金77,银78”。刘海峰自己则在厦门大学继续读研,1984年硕士毕业后留到厦门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工作。
以高考为坐标,两条生活的轨道在青年脚下延伸。
在那场改写命运的高考到来之前,刘海峰在福建省龙岩县江山公社耕山队的水田里割水稻。夏季溽热,稻田里的水被太阳晒得发烫。他上下午弓着腰各割5个小时水稻,再挑两担稻子回队。
弟弟刘海平一直记得大哥挑着担子走在田埂上的情景——瘦高的人影挂上两担稻子,腰都直不了,摇摇晃晃,随时像要摔跤。
“如果当时没考上,没有办法想象以后的生活”,刘海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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